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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ookmark_border丽姫

从汉夜到栖镇,开车要两个小时。
栖镇靠河,旧社会的时候就是码头,上个世纪初,洋商来来往往,在那边造起了片片洋房,圈起来叫维斯特伍德。
几十年过去,围着那片洋场建起了新的楼盘,有不少人迁居了过去。阿空父亲那边有不少亲戚就住在那里。我和阿空是表兄弟,可是我的母亲很少提起她的妹妹。我有一次问起,母亲说,过继给别人家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。我再问过继给谁了,母亲发了火,叫我不许再提。
中学的时候,因为岁数相差不大,我和阿空成了同学,这才熟络起来。我才知道素味蒙面的阿姨没有改姓,还是叫还珏。每到节日,玉阿姨总是会给我们寄礼物,有时还亲自送过来。不过自从那次我去过栖镇之后,玉阿姨出门便少了。
那个时候阳子刚上一年级,莹来我们家也有段时间了。去栖镇之前我给她们去购置了两身衣服,衬衫,蓬裙,还有一件小外套。纵是南方的五月初,白天已过二十五度,晚上却还是冷得很,阳子和莹着凉就不好了。
“普通的西服不好么?”
“没有奇怪的花边,很普通啊。”
“这样的衣服穿去白事真的好么?”
“我没有打层层叠叠的领结。”
“那你过来给我打一下领带,谢谢。”
“你真的是玉阿姨的儿子么?”我不由得调侃起阿空,“贵妇玉美人的儿子~”
“啰、嗦!好好打!”
“这不是好了么~”我将领结抬到合适的位置,又给阿空修整了领子和袖口,“少爷~可以出发了么?”

大清早的赶路,两个女孩在车里睡着了。
“少爷也累了么?”
“哪有少爷自己开车的,你什么时候学了给我换换班啊?”
“轻点轻点,有闲钱我就考虑去。”
即使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,我也挡不住睡意的来袭,留下阿空一个人面对枯燥的旅程。
“啊,你醒了。”
“嗯……还没到?”
我总是能在到达目的地的前几秒就醒来,即使是第一次去的地方也是如此,被阿空戏称为内置了定位闹钟。
“熄火了!?”
“跟我没关系!”
“你这样一说就觉得是你的错了。”
重新点火要不了几秒,车身的重新晃动让两个女孩醒了过了,阳子喊热,开了窗,透进的气冷得很。
“要变天了?”阳子问莹。
“不是。”
莹忙把车窗升了起来。
赶到玉阿姨的家里时,已是中午,比平时晚了不少。玉阿姨好久没见两个孩子,搂住她们不让走,让阿空去放行李。
“我一个人?”阿空指了指自己。
“是~的~”
“未末呢?”
“留下来陪我~”
“老妈你偏心!?”
“老什么老?偏什么心?”玉阿姨扭头还不忘哼了一下。
“玉姐姐不老不老,年轻得很,我和阿空一起去吧。”

那位去世的老人信教,仪式很简洁。结束后,除了教友,其他人纷纷面带微笑和牧师保持距离,并且试图敲敲在墓地上放置一些东西。
“面生的年轻人啊,有兴趣来听听么?”
“……没。”
“真的没有兴趣么?”
“没。”
“没有兴趣的话,也好,免得别被奇怪的人带走,神爱你,路上小心。”
“抱歉。”
我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离开。
感觉并不讨厌,比最近在超市里和路边就冲上来的年轻人好一些。
为了方便,新规划的墓园离旧的不远,旧的墓地上个世纪建的附有礼拜堂。从新墓地步行几分钟,沿着旧墓地外边便能走到停接驳车的场地,场地周边的餐厅供人休息。
“阳子?你们谁看见阳子了?”
“阳子?刚不是去找你了么?”玉阿姨反问道,“和小莹一起?”
众人寻,无果。
又寻。
几声叽喳,莹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回来,冲进阿空怀里。
“叔叔……”莹冲我招手,“阳子走累了,让我先回来,你要去接她。”
“她在哪儿?”
莹张开手,手心的纸紧巴着。

下午5:00,西区老街77号,贝杭(落款)。
我按照纸上写的时间和地址,来到了一栋别墅前。
铁门的样子令人熟悉,透过栏杆能看见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走来。老人头发花白,不像是亚洲人,却穿着白色的练功服,外面披着同色的刺绣晨衣。
“我是贝杭,这座房子的主人,以前人都叫我贝爷。”
“您好,请问……”我有许多疑惑,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个好。
“我和我弟弟来这里的时候,很早了,等会慢慢帮你讲。来,我们么先去等洪回来。不要怕,小姑娘现在还没事。”
“丽姫,丽姫,我的丽姫,没有你,我就是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名叫洪的年轻厨娘模仿着房子里的另一个主人倒了两杯茶给我们,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,从柜子里拿出了黄绿色包装的饼干。“你的弟弟已经第三次说这句话了。”
“亲爱的洪,我的呢?”贝爷微笑着超厨娘眨眨眼。
“我亲爱的亨利,就算你不记得自己多大了,我还是记得的,这个年纪可不能吃这样油的饼干了!”
厨娘义正言辞地双手叉腰,看着我。
我咬了一口饼干,嗯,熟悉的葱油味道。
“那黑白夹心的饼干呢?”
“嗯……这个嘛……亨利!”厨娘制止了贝爷妄想自行从柜子里找到小饼干的举动,“这里是我的地方,就算你是我的主人也不能让步。”
“好吧好吧,那我就只能在没有小点心的情况下和这位先生讲故事了。”
那是一个对于我很久以前,对贝爷仿佛昨日的故事。

贝爷是商人,那种从一个国家买“特产”再倒卖到另一个国家去的商人。后来,他不亲自去了,决定在这个镇子上定居了。贝爷有一个弟弟,一个自称是爱情诗人的浪荡弟弟,在贝爷来栖镇两年后,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和女儿来投靠他。
“所以丽姫是您兄弟的妻子?”
“他妻子是长清清,一个很珍惜姓氏的女人。”贝爷看了看忙碌的洪,又偷偷跑去橱柜那边,“和我弟结婚后,把吴服收了起来,戴上了十字架。”
“亨、利。”
贝爷被厨娘赶出了厨房,我也只能放下茶和饼干。
长清清来自岛国的南部,对于过去她不愿多说,她总是很努力,努力地学语言,努力地教导她的孩子,努力想融入这个家。
“我觉得这很好,便请来教师教她。”
贝爷带我到书房,他指着书柜里的黑白相片说道,“怕么?”
“怕。”我拿出私藏的饼干给贝爷,“怕这个故事没有好结局。”
“努力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,可能是世界上最不讨喜的结局了。”
长清清觉得她的丈夫,也就是我的弟弟,总有什么事情瞒着她。她努力地不去想我弟弟那写满内心的日记本,可是人越是不去想就越是想得多。我曾警告过他,可是他却一再告诉我,丽姫是他的缪斯。
“那长清清呢?我这样问他。”贝爷看向一家三口的合影,“他想要发火,但是他寄居篱下,他忍住了,叫我不要再讲。”
贝爷沉默了一会儿,他回头看着书房紧闭的门,做出了噤声的动作。
“哥?”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“有事么?”
“你带了人回来。”
“是的,一个可怜的人,在夜晚迷了路,我正准备给他画一份地图好让他走出这噩梦般的地方。”
“这里可是一条笔直的街道。”
“他要是认得清可不会在这里迷失。”
“你最好让他忘掉这里。”
“当然,我可从没失手过。”
门外的男人顿了一下,丢一下一句“让那女人再送点东西来”后,又寂静了许久。
“继续我们的故事。”贝爷走向书桌,在褐色的纸上写下了什么。
“不用跟洪说么?”
“她已经知道了。”

长清清终于没有忍住,她看了丈夫的日记,她崩溃了,她冲着她的女儿,也就是丽姫大喊大叫。你是我的痛苦!你从一出生就是痛!你难道要折磨我一生么!
丽姫是长清清的女儿,和我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,我不是为了给我的弟弟开脱,只是说明为什么他要娶那个可怜的女人当妻子。
是为了丽姫,那个在西学盛行情况下长大的东洋女孩。
“‘她诱惑了我’……呵。”贝爷第一次笑出了声,“他每一次都这样说。狡辩。如果我不是这个家的主人,他肯定会把可怜的长清清关到阁楼里,然后说她疯了。”
我让仆人们专门把他们三个人的房间都分开,尽量让他们不要直接见面。
可是长清清和疯了差不多了,她再也不去教堂,也把吴服穿了回来。她专门找人做了红色的衣服,那红如火,那红如血的衣服。
她穿着那衣服在夜晚游荡。
“我试图阻止她。”贝爷拿了一张白纸,画下了长清清游荡时的样子。
你的法术不会成功的。
那又怎样?
我送你回家。
我没有家了。
我可以让你忘记这一切,重新开始。
记忆能忘记,怨恨不能,谢谢你,好心的术士大人。若是我真的化作了鬼,我那从家乡带来的器物和书籍都请拿去吧,作为对您的回报。
“那她……真的?”
贝爷摇了摇头。
“化鬼的人,是另一个啊。”

长清清病了,不久便走了。
我那弟弟的心中是狂喜的,连掩饰都不想掩饰,以“悲伤至极无法出门”为缘由都没有去她的葬礼。而相反的,葬礼上除了修女和女教师还来了不少镇子上的人,是她努力结交的朋友。
“亨利,约翰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。”门外传来了洪的声音。
“好的,我知道了,时间差不多了,我们去准备一下。来吧,我年轻的客人,要想把你的女儿带回去还需要做点事情。”

我看到围裙上沾了大片血迹的厨娘惊了一下。
“对不起,我忘记有客人了,我应该去换干净的衣服再来的。”
“没关系……”我安慰洪。
“谢谢你,好心的人。”
贝爷走向书房另一边的柜子,拉开了门,里面是另一个“书房”,堆满了写着公式草稿和奇怪器件。
“所以,洪……是长清清么?”
“不,她们一点也不像,你不是看过照片了么?”
“那么?”
“感觉很像是么?那是她的馈赠啊……”贝爷开始在工作台前摆动起了瓶瓶罐罐,时不时地从药箱里抓起点什么,放在砧上用小刀切碎,观察烧杯,丢进去。“我应该买电子量器的……”
“你说了很多年了。”
“我应该给家里弄英特网的。”
“你说了很多年了。”
“哦,亲爱的洪穆克拉斯,不用提醒我等了这么多年了,好么?”

“贝爷……”我感到有些不舒服。
“茶和饼干没问题哦~”贝爷轻快地说道,“接下来这杯才是加了料的~你喜欢什么酒?”
“我很少喝。”
“那就伏特加~”
贝爷搅了搅烧杯里的混合物,挖了一点放进厨娘端来的银杯里,他拿起刀,在杯子上方划动了几下,念叨了些话语,就把酒杯塞到我鼻子底下。
“晚安,以及醒来吧。”

我做了一个梦。
我梦见一个男人,离开家,四处游荡。
他在寻找在家族里无法得到的学识与情感。他为戏剧与诗歌里曼妙的精灵所倾倒,他最终找到了,他自己的精灵,他自己的缪斯——在莱茵河畔的城里——那个游民的女人偷走了他的一切。
他又开始寻找,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。
最后,他来到一个岛国,他原本只是想在这里找点乐子,却找到了他的珍宝,他的丽姫。
他的丽姫是永恒的化身,他向丽姫请求永恒。
他化成了鬼。
一个靠吸食他的“丽姫”的生命而存活的鬼。
“丽姫,丽姫,我的丽姫,是时候让我们在一起了。”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,握着沉睡的阳子的手。
“呵。”
“谁在那!?”

梦结束了,在最后,那个年轻的男人超我的方向扑来,我没有看到结局就陷入了黑暗。
我感到很安心。
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上午,被阳子一个飞扑压得生不如死。
“爸爸!叔叔和姨奶奶来接我们了!但是贝爷爷让我告诉你你还可以睡一会儿~”
“阳子……从我身上下去……”
“噢!贝爷爷还说,你的衣服还没干透,可以先穿这些。”
“约翰的?”
“谁是约翰?”
“你以后绝对不能找那种男朋友,爸爸是不会同意的。”

那之后,过了三个月,我收到了一份文件,里面装着的贝爷的亲笔信和遗产公证书。我有些疑问,打电话给玉阿姨,玉阿姨让我不要担心,她会解决的。
“这样好么?”
“搬家的事情,不是已经决定了么?”
“我说的是那个。”阿空很严肃地指了贝爷的来信。
“‘英特网真好啊’他这样说了。”
“不要岔开话题啊!?”
“接下来半年会很忙碌啊,拜托了,我的好阿空。”
“又来!???”
“我出门的时候,家里就拜托你了。”

bookmark_border道理

“你要控制你自己啊!”这是莫道理先生的口头禅。
莫道理先生是这个镇上的大人物,曾经是那黑湖边的精神卫生院的医生,这几年又升迁成了院长,还要在镇上的学校开展由他指导的精神卫生课。
邻居唐女士,很不喜莫教授。
“我的两个姐姐的儿子们特皮,管不住,就送到他那里去管。”唐女士年近五十,独居,看我们两个男人带女儿,看不下去,便常来我家看管下她们,“送去三个月领回来,孩子都傻了,姐姐们还一个劲的说,’好好好!’,还叫我也把孩子送去锻炼锻炼。”
“唐阿姨,那您送了么?”
“哼,”唐女士指着太阳穴说道,“我要是送,那就是我这里有问题了!”
“那……莫教授给我们上课,我们还要听么?”
唐女士摸了摸两个女孩的脑袋,“哎,要听的,也不要听得。”
女孩们有些不解。
“乖,先写作业,写完阿姨再帮你们讲。”

阿飞平时是不来新店的,教师节那天帮忙把客人急要的几本橙色册子从旧镇送来,这才见到了入职一周的查立芽。
“校长?您这是……退休返聘?”
“不是哟,这是自己再就业的。这位太太要的东西是你拿来的么?”查先生拿过袋子,拿出里面的东西,看了看,擦擦眼镜,又看了看,这才交给等得焦急的家长。“您拿好了,离上课还有时间,快送去吧。”
家长火急火燎地离去后,老校长顿了顿问阿飞,“您的茶要几分甜?”
“……那就要三分吧。不对,校长你看起来……不太好?”
“您怎么称呼?”
“叫我阿飞就好了。”
“阿飞啊,你看我现在像校长么?”
阿飞摇了摇头,他除了校园。
“那现在?”
“胡澈?”
“就是领着莫道理进校园的人。”
阿飞听到那个名字,身体就僵住了。
“阿飞?阿飞?”
查先生见状急忙扶着阿飞坐下。
“我已经好了……”
“阿飞……?”
“我已经好了!”

“你要控制你自己啊!”
这是莫道理给汉夜小学及中学的全体学生上的第一节课,说的第一句话。
莫道理爱权,这胡澈爱财,于是这两人一拍即合,要搞一个大项目,就叫“五月晨光”。
“五月晨光”是什么?就是把莫道理在黑泽病院,哦不,现在应该叫阳光里疗养院里给人做的那一套搬过来,给学校里的学生们用着,这样他们就能乖乖听话,好好上课,让家长们安心地,感激地给他们好处。
那个给孩子补买教材的家长,管莫教授叫救星,她手上的橙色册子,就是她的圣经。
莫道理爱权,爱的是那种控制的感觉。他老婆跑了,儿子跑了,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,他们不受他控制了。
他很生气,他审视自己的手段哪里出了问题。
他看着病院里的孩子,十几岁的孩子,快成年了,他觉得问题出在这里。正好那个姓胡的人找上门来要求合作,他就同意了。
钱是个好东西,莫道理看不起胡澈,但也不得不同意这句话。因为有钱,他们赶走了校长。因为有钱,他们毫不费力的进驻了小学和中学。
“五月晨光,控制你自己,最好的选择。”
胡澈很开心,莫道理也不生气了。

bookmark_border秋华

那一家人真是奇妙呢,琵琶和阿飞同时这样想到。
阿飞看着锅内腾腾的热气,想到那个再次遇到琵琶的日子。明明是夏末,阳光却烤得地面都扭曲了起来。阿飞不想回家,他夹在阴影里在街上游荡。
阿飞中学的时候是个混混,学着电影里的古惑仔,聚众惹事。
他最喜欢欺负的就是前排那个整天捧着书看的女生。
没有理由的,就是想欺负她。
趁她不在,把书藏起来,把书包扔到楼下,在她的桌上用记号笔写着“贱人”、“婊子”、“丑逼”。
没有理由的,就是想欺负她。
看着她寻求帮助却不得的样子,真好笑啊,感觉真棒啊。
他愈加放肆。
他自食恶果。
在一个上午,爸妈说要带他去买游戏机,却被带到了黑湖畔的白色房子里。
“呃啊!疼!放我出去!我要见我妈!”
“叫什么叫,就是你妈送你进来的,再嚎是吧?继续。”
几个月后,春去秋来,阿飞听话了,他被爸妈带回了家。明明是夏末,阳光却烤得地面都扭曲了起来。阿飞不想回家,他夹在阴影里在街上游荡。阿飞晃荡到一家书店前,里面看店的女孩,他认得的。
“那个……”
“嗯?你好?需要什么么?”
你是不是那个……,阿飞问不出,女孩的眼神波澜不惊,他问不出口。
“这书……”他看了一眼女孩正在看的书。
“高考重点复习,在那边的书架上,现在和习题一起购买有折扣哦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阿飞只好去书架前转悠,走的时候,买了块橡皮。
第二天,他去了书屋,没见到琵琶,见到了店主。
“工作日不去上学么?”
“嗯……现在正在休学中……”
“学生不念书可不行,现在满16岁了么?”
“满了。”
“要来打工么?最近忙着搬家,看店的人手不够用。”
“诶?”
“我家不卖点卡啦,男学生都不会这里的。有想要的东西吧?给你一个机会去争取啦!”
“你很随便啊?!万一我是坏人呢?”
“……你的眼神看起来不像。”
阿飞想起来了,自己很久没照过镜子了。

bookmark_border春实

阿空有两家书店,一家在旧镇,一家在新镇。
这两家书店都叫黑泽书屋,可是三天前,阿空接到通知,要求改名。阿空不明白,打电话问来问去也没有人告诉他其中缘由。
“您好,请给我一杯绿茶,不要糖,要温一点。”
“好——校长?这大白天的怎么跑来我这喝茶?”
“欸?我不是校长了,叫我查立芽就好,还先生您这还缺人么?”
“不缺,缺个新店名,要有文化的。”
“春实秋华怎么样?”
“很好很好,査先生,您的期望工资是多少?”
就这样,书店匆匆地改了名,也匆匆地给前校长办了入职。
一开始,阿空还担心査先生不懂年轻人的喜好,找不到书,人家却笑了笑表示无碍。
“以前人写书呀,复仇的就叫恩仇录,推理的就叫案,武侠就是传奇,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必是有缘。现在人出书啊,恨不得把内容都写在标题上,找起来难道不是更简单了么?”
阿空佩服,只好问查先生有什么地方不懂的,先生指向水吧。
“这么多配料,实际上不都是糖和水么,总觉得不是很健康?”
“查先生,这饮料和书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,可比健康重要多了啊。”
忘记说了,这家新店就开在学校的不远处,比不过那些专卖习题册和文具的书店,却因为洋气的经营方式而过得还算不错。旧店则和其他“书店”无异了,摆满了流行小说、教辅书和文具,还顺带替人收快递。
旧店的员工有两个,一个叫琵琶的姑娘,一个叫阿飞的小伙子,是同龄。
查先生入职三个月后,正好到了十二月底,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回了旧店铺和他们一起跨年。在搬到这个家之前,我们一家人就住在店铺的二楼。
“想不到已经这么多年了。”
“是啊,是啊,琵琶也大学毕业了,恭喜恭喜~”阿空举起杯子,“哎,好想来一杯酒啊,可是老哥你拿了驾照也不开车,哎……”
“明年也辛苦你了!我的好弟弟!”
“没办法没办法,老妈叫我多关照你的,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儿子。”
“替我谢谢阿姨。”
“自己去谢啦!”
“开心果、开心果呢?”阳子掰完了面前的,还要。莹在一旁吃着,不出声。
“阳子你老是吃零食可不行啊。”
“阳子,在这里。”
“谢谢琵琶姐姐~爸爸真小气!”
“是的,我很小气。你拿走了开心果,其他坚果就不要想了——好快!?”
阳子当着我的面把坚果糖果类的东西都拿了过去,放在她可以触及到范围内,就像是守着财宝的小龙,用极具威慑力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哎……女儿长大了……一年前被欺负了还会哭着来找爸爸我解决呢……”
“阳子大姐很有气势哦!”
“阿飞你还在添乱……”
“阳子大姐想吃什么,小弟我这就去给你弄!”
情不自禁地叹气。

bookmark_border玉雀

“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就被她的眼睛给吸引了,非她不娶!”
十七年前,我的弟弟阿空在给朋友家的饭馆做帮手的时候,听着一个顾客说着他的故事。那饭馆在山脚下,对门就是镇医院。
那时,刚入冬,街上却冷的没多少人,只有林间的雀儿在叫。
“可惜啊,结婚了之后,这几年来,怀两次,都是女儿,不争气啊!就看下个月她能不能给我生一个儿子给我妈开心开心!”
“所以您养着两女儿,这次又要生?”
“没,哪有钱养那么多啊,就看这次,没有儿子,我再喜欢也得离了!”
“那你的女儿们?”
“我妈说送人了。”男人挥了挥手,叫阿空结账。
第二周,他又来了,要了杯酒和一盘瓜子,和上次一样,掐着表。
男人对阿空招了招手,悄悄地问,“你们这儿有没有那个?”
“哪个?”
“就是‘那个’呀。”
阿空一头雾水,这时店主出来接过了话。
“咱们这只卖酒,不卖别的。阿空,去,后厨搭把手。”
阿空抹着盘子的时候,他朋友才告诉他,那个人问的是皮肉生意。
接着两周他也来了,前一周还欢欣的人,隔了一周却萎了,小口喝着酒,骂骂咧咧地,满是诅咒的话,直到他妈来寻他。
“哟,妈,还拎着蛋干嘛?给那个女人补身体么?”
“欸,那怎么可能,当然是给我的宝贝儿子的,这可是从刚下蛋的野鸟那边掏来啊,可补了!咱们回家啊,以后再努力啊!”
“那孩子怎么办?”
“没事的,你妈我能搞定,你妈我去通通关系,你很快就能再找一个了!”
“妈,医院里的小护士看着挺不错的,给我打听打听?”
“哪个?”
“个头矮的,腰细的,不要像看护我们那床的护士,高高瘦瘦的,眼睛发青,头发看着像外国人,挺渗人的。”
“别瞎说,咱们那床的护士不是个胖姑娘么?你喝了多少啊,快跟妈回家!明天还要上班呢!”
看着离去的母子二人,阿空不禁问到酒馆的老板,“叔,你认识她么?”
“当然。”
“被送走的孩子们还好么?”
“哪有什么被送走的孩子。”
“可是叔?”
“你看,医院靠山,这山上的林子里又深,这娘俩啊,总是算好日子要在这冬日里生养。”
过了大半月,天气又更冷了。
那个男人来了,他急匆匆地来了,像是躲着什么,要了杯烈酒,一口闷下去说道。
“有!有鬼!”
“什么?这光天化日的哪有鬼?”
“那个古怪的护士!是妖怪!她、她!她来了!妈!妈!你在哪儿啊!”男人惊慌的丢下几张纸币,飞似的逃走了,而阿空只听到雀声。
后来,阿空再见到那人便是在报纸上,死了。
报上没说他和他妈是怎么死的,可是阿空知道,来饭馆的人总是管不住他们的嘴,他知道,那男人和老妇被啄开了脑壳,连内脏也被食得七零八落。
十年前,阿空收养了一个女孩,女孩的眼睛特别好看,我们给她取名叫莹。
而莹,总说那山林间的雀儿是妈妈们。

bookmark_border老家

汉夜镇,地方不小。
几十年前全是农地的时候,上面将这里分成几个区域,各自取了名字。
大概是十年前至今,分分合合,最终又把这些区域都并在一起了。

几年前我回老家的时候,遇到了这样一家人。
“爸爸,有人在踢我椅子。”女儿拽了拽我的袖子,小声的跟我说到。
“对不起,那个……”
“哎呀,小孩不懂事,你不要和他计较嘛~”孩子的母亲先声,笑着给她的儿子擦了嘴边的渣滓,又打开一袋薯片。
我让阳子跟我换了座,悄悄打量着这家人。
男孩和我女儿差不多大,明黄色的T恤衬得他更加意气奋发。男性穿着深色系T恤长裤搭了一件休闲西装外装,脚上是低调款的潮牌跑鞋。女性的衣服是专柜当季新款,耳环项链戒指一件不少,直白隆重。
男孩在笑着,看似天真,他盯着阳子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我,若有所思。
不管他是思考什么,感谢他终于消停了一会。
我祈祷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能更短一些,但是在同一个车站下车,在同一条道路上互相超越,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。
“您请。”
“您请。”
不久前发生过小摩擦的两家人拎着大包小包在一扇门前开始礼让,怪尴尬。
我有这样的亲戚么?
我在小的时候,时常因为不记得亲戚的名字与样貌而招致母亲的教育,母亲对屡教不改的我只剩下厌弃和最低要求。
这次回家看望父母,一是他们终于卖掉了老宅搬入新居,二是给我母亲庆祝生日。
“哟!你们来了啊~”和“你来了。”的语气差别很大,我的母亲是这样的,她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媲美宫斗剧主角的人物。
“姐,这位是?”
“哎,我家不成器的儿子,未末过来,我给你介绍一下。”母亲话音未落又起一句,“怎么那么慢?快过来,这是还文斌和周心怡,按照辈分算,这是你的舅舅和舅妈。”
“舅舅舅妈好。”
我和他们年纪相差不大,却差了一辈。
“这是你,诶,这要怎么叫?。”
“哎,这,我也算不清,姐,要不还是叫名字吧?”
“成,未末,这是天下。”
“还天下?”
“不是!我的全名叫还宇天下!”
“失敬失敬,还宇天下你好。”
还宇天下叉着腰,散发出他就是配得上这名字的气场。

“你看,他腿断了!哈哈哈哈!”
“他腿断了!他腿断了!”
母亲抱着天下一起看视频,母亲笑着,天下也跟着叫嚷。
我不喜欢手机外放的嘈杂配乐和罐子笑声,便去厨房帮忙。我的父亲身体不错,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下厨给母亲做她爱吃的东西,必须要摆满一桌。
“肉这样烧才好吃,平时我不敢多放的。”
“爸,你真的不要扫地机器人?”
“她觉得没必要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的腰腿说他们想下个月起,每天都能有假休。”
“好。”
嘈杂的配乐声结束了,取而代之的是视频通话。
“其他人都没来?”
“是滴,时间总是不·巧,你去弄一下这些菜,大家还是怕那个滴。”
“哪个?”
“还能哪个,老房子啊。”
“不是拆迁吗?”
“这么多年没轮到我们,怎么可能嘛。有人急着要买就成交了。”
“为什么呢,那附近新建的别墅很多啊?”
“谁知道呢?不过你妈心情好了不少,她这辈子都想搬出旧房子。”
“嗯,对大家都好。”

吃完饭,家中没什么好玩的,只能就着电视声听心仪和母亲试图对话,孩子们很快就厌倦了。
“咳,走。”我拿着烟招呼另一个觉得拉家常尴尬的男人去阳台。
男人看着被我点燃后就摆在阳台上的细烟,从困惑到明了花费了十秒,抽他的烟,花费了三分钟,他忍不住开始询问。
“为啥今天就我们来?”
“我也奇怪,你真的是我家的亲戚么?”
“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,怎么不是?我们之前一直在外地工作,今年刚回来。”
“啊,不好意思,其实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客厅传来叫喊声,是母亲在叫我们,天下在地板上打滚,母亲叉着腰让我带他们去逛街。
一条街,两条街,小区不远处的生活广场是个好去处。
“不就是弄碎了……小孩子嘛,不都是这样的嘛……”
“弄什么?”
“没什么!刚刚茶水不小心打翻了,小事小事。”
三条街,四条街,人丢了。
“我现在是不是该找爸妈要电话?”
“他说要去老家。”
“天下说的?”
“嗯!”阳子很喜欢烧仙草,她的碗里还有一只留到最后吃的小熊布丁,“他刚刚爬上柜子去看老家的照片。”
“然后,相框掉了下来,啪嗒!”小熊布丁被勺子挖去了大半,“碎了。”
“要不要再来一份带走么?”
“要!”

老家距离这里不远,打车过去要用二十分钟,一路上没有见到他们。
越是接近,人越是少,在田野和池塘旁边,曾经的家就在那里。
院门与大门紧闭着,我听见里面传来声音,男孩哭声和他父母慌张的叫喊。
“天下!天下!你在哪儿啊!”
天下的哭声似乎很遥远,而文斌夫妇的声音忽近忽远。
阳子看着陌生的宅院,十分认真的说道。
“爸爸,你要有礼貌哦?就跟以前一样,吵醒睡觉的人,后果很严重。”
“好,谢谢阳子提醒。”
我给阿空和父亲发完消息,按下静音,装进口袋,轻轻叩门,询问是否有人。
“有,不过嘛,在这里。”身后传来一位年长者的声音,“初次见面,我是老何,目前在看管这间房子。”
老何穿着一身棉麻质感的衣服,款式并不古旧,就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。
“你好,我是还未末。”
“你好,我是还阳子。”
“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我也不清楚,我只知道这孩子带着爹妈闯入,然后就这样了。”
“何先生你看,现在这样是不是出事了?”
“有道理,让我看看。”他戴上眼镜,快速翻阅起手机,我猜测可能是在看监控吧?“时间差不多了,走吧,我们进去。”
打开大门,我看见男人和女人焦急地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,在我们面前来来回回了几次,他们在寻找孩子,却怎么也到不了他的身边。
明明是下午三点,房间里却很暗,看起来有灰尘在飞舞,我印象里家里的采光并没有这么差。
我看着老何,他也看看我。
鬼使神差的,我把外带的烧仙草,捧着放在了大厅的正中的窄桌上。
忽然,房间变得明亮干净起来,文斌和心怡终于停了下来。
“你们来了!快——快——”两人互相搀扶,气喘吁吁的挪动过来,“天……天下……”
“你们先休息下,何先生?”
“坐吧。”
“何先生,有水么?”
“大瓶矿泉水三块,小瓶一块五。”
“怎么支付?”
“收款码现金都可以。”
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咳咳咳咳!”
“先喝,再去找,麻烦何先生带路了。”

天下大致上平安无事,大致的意思是99%,你知道,剩下的1%才是重点——他摔断了腿。
现在,大家聚集在医院。具体来说,我们在后院找到了天下,我叫车把人送到医院,我父母来看望孩子,文斌和心仪把我们全家留下讨个说法。
老何也在,他仅仅是平和的看着这对夫妇,面对他们的指责,他第一时间报了警。
“(阳子,要把耳朵捂上么?)”
“(不用,我还可以。)”
我决定下次精简行李的时候,绝对不把耳塞给剔出去。
现在是五点半,太阳将要下山,在大家的争论声中,我听到病房内的说话声。
“哟,马六六,好久?不见?”
“啊,是八姑啊,工作辛苦了~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
马六六?病房里还有其他孩子么?
我看向病房,天下的床位就在靠门的那边,他躺在床上,看着一个女孩子走向最靠窗的床位。那个女孩子矮小又骨瘦如柴,她穿着张扬的红色裙子,脚下踩同色的无跟高跟鞋。
是没见过的女孩,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。
“他还有多久?”
“还有两个月~”
“这么快?他刚才还蛮精神的。”
“你也一样精神不是么~”
“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诶。”
确实。
“确实。”
“爸爸你说什么?”
“……我在想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情?”
“你阿空叔叔的烧仙草没有了,他会不会干掉我。”
“那你赶紧再点一份?”
“这个情况怎么点?”
“也是哦。”
我一不小心居然把赞同的话说出了口,我再一次看向房间,女孩子不见了,天下闭着眼缩在被窝中。
“爸爸爸爸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阿莹的烧仙草也没有了。”
“你不是刚刚拎着么?”
“有个穿红色裙子的姐姐很想要的样子,我就给她了。”
“……好吧,我再买就是了。”
我在“枪林弹雨”中偷摸用手机,终于等来了警察。

这件事闹了不长不短,大概有两年的时间。
老何那边非常爽快赔了孩子的医药费,但是他那边也告了文斌夫妇私闯民宅。其中诡异的地方有很多,比如文斌夫妇信誓旦旦地说是我带他们去老家的,可是我的消费记录和监控证明我不在场。之后他们又改称是我母亲邀请他们去的,母亲表示自己压根没提过老家地址。又比如,在文斌夫妇在房间内来回游荡了两个小时,他们只觉得过了十几分钟。再者,他们忘记了是以何种方式前往那里的,根据调查显示,在我发觉他们不见了之后,他们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老宅门口。
种种事情下来,亲戚之间不疏离是不可能的,我们就没多少联系了。